前些日写过一文叫“名妓赛金花之死”。文里有这么精彩的一段告白和对话,颇具戏剧色彩:四日晨一时许,大风忽忽之际,赛氏吸烟毕,突长叹一声!继召仆人顾妈至前,与顾妈曰:我将去了!顾妈遂大哭曰:太太您别去,您去了我们怎么办?赛未俟顾妈语毕,续谓:你看老爷来了,洪状元也来了,因为我信佛,等菩萨来了时我就走了!顾妈哽谓:太太我给您收拾收拾吧!赛语:不用收拾,就这个样子吧!我一生享尽荣华,走的时侯请把你的布被给我盖上……。我享受过了火,觉得这样才能心安呀!语后喘息不止……。至二时许,风更大,哭声尤哀,赛氏突翻身,打问信谓:菩萨您接我来了,妾给您行礼了!魏老爷、洪老爷咱们一同走吧!语甫竟溘然长逝矣!
一时萌发了写个剧本的想法,找了几本书,其中有早年出版的《赛金花故事编年》和《赛金花外传》,发现对于赛氏年龄严重不一致。
1936年上海大光书局出版的《赛金花外传》,其作者问:“魏太太对于幼年的景象只能隐约间追寻出一些片段的回忆,那么魏太太一定是很久没有回到故乡了吧。幼年其他的种种还记得吗?”
赛金花:“南国烟水,隔别已久,故乡的种切,已如燕过影沉,不复可忆了。是年结上了洪状元,洪先生是个四十九岁的老头,我年才十三,他对于我,与其说是钟情,无宁说是怜惜。
洪先生最初见我总是长长短短的询问我的身世,后来朋友们便对洪先生说,彩云这个孩子很不错,何不为她纳了过来?但洪先生总自觉得年纪相差太远,而且他家里又有一位太太了。我祖母更不愿我做偏房,最后经过许多朋友的斡旋,才决定用凤冠霞帔,绿绒喜轿,娶我做平妻。婚期是在光绪十四年正月,那时我年十四,洪先生已五十了。 ”
赛氏自己又曾说过,她是十三岁时出条子(而且是瞒过家里的),一出来便红,一红便结识了洪钧。
这在情理上是说不通的事。卖淫制度在中国,尤其是在苏州,有它一套的严密的组织与规程,过着这样苦痛的生活的女人,有其必不可免的一定时期的煎熬,“玩票式的出出条子,一出来就红,一红便嫁人。”这在常情上都是不大可能的,故我们可以如此推定,赛氏在结识洪钧以前,一定已经历了相当时间的娼妓生活,其时间必不在三四年以下。
更综合诸家不同的记载:赛氏是先由其家作价押于大郎桥巷娼家(一说:赛家本来就在大郎桥巷),所以洪钧给付的身价,她家里得不到全部。赛氏自己就曾说过:“有一位吴三大人闹标劲,把她船上的陈设东西打烂。”这些都可以证明她所过的是一种成熟期的娼妓生活。
依照赛氏的说法,她应出生于清光绪元年即1875年(“婚期是在光绪十四年正月,那时我年十四”)。按照《赛金花故事编年》她应出生于清同治三年即1864年。由此推算,赛金花嫁洪状元时并不是13、14岁幼龄,应是已22、23岁的成熟女子了。
近悉有写赛氏传奇故事的话剧《风华绝代》闻世,刘晓庆出演赛金花。我写剧本的构想,只好暂时搁置,就没再更深一些的研究赛金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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