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道的这种重要的社会功能是与审美感兴过程直接相联的。唐代薛易简《琴诀》:“琴之为乐,可以观风教,可以摄心魂,可以辨喜怒,可以悦情思,可以静神虑,可以壮胆勇,可以绝尘俗,可以格鬼神,此琴之善者也。”
2、琴德与人德
桓谭《新论·琴道》曰:“八音广播,琴德最优。”何谓琴德?顾名思义即古琴之品德,我认为可理解为人在习琴、操缦过程中及籍由这个过程而提升的人品“德性”。嵇康《琴赋》有:“愔愔琴德,不可测兮,体清心远,邈难极兮。”[20]他在赞颂古琴琴德之高深难及的时候,何尝不是在说做人要达到至高的德之境界之艰难。司马承祯《素琴传》中举古代圣贤孔子、许由、荣启期之例,说明琴德与君子之德、隐士之德相契合:“孔子穷于陈蔡之间,七日不火食,而弦歌不辍。原宪居环堵之室,蓬户瓮牖褐塞匡坐而弦歌,此君子以琴德而安命也。许由高尚让王,弹琴箕山;荣启期鹿裘带索,携琴而歌,此隐士以琴德而兴逸也。……是知琴之为器也,德在其中矣。”[21]我们可以从两方面看待这个问题,一方面,习琴操缦有助于人之德性的滋养提升;另一方面,倘若是无德之人,即使其有较高的操琴技巧,也难以达到至上的琴境,因为他有违琴德。也就是说,琴虽然为养德之器,但本身也凝聚了德性之士的涵养。琴德一方面通过操缦姿态、琴曲格调、琴声清雅等诸多表现出来,另一方面则与其处世态度与人生境界融为一体。如刘籍《琴议篇》所言:“夫声意雅正,用指分明,运动闲和,取舍无迹,气格高峻,才思丰逸,美而不艳,哀而不伤,质而能文,辨而不诈,温润调畅,清迥幽奇,参韵曲折,立声孤秀,此琴之德也。”[22]清徐祺在《五知斋琴谱·上古琴论》中把这个问题说得更为明确:“其声正,其气和,其形小,其义大。如得其旨趣,则能感物,志躁者,感之以静;志静者,感之以和。和平其心,忧乐不能入。任之以天真,明其真而返照。动寂则死生不能累,万法岂能拘。古之明王君子,皆精通焉。未有闻正音而不感者也。……琴能制柔而调元气,惟尧得之,故尧有《神人畅》。其次,能全其道。则柔懦立志,舜有《思亲操》、禹有《襄陵操》、汤有《训畋操》者,是也。自古圣帝明王,所以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者,咸赖琴之正音,是资焉。然则,琴之妙道,岂小技也哉。而以艺视琴道者,则非矣。”
琴德高尚,仁人志士以琴比德,借以抒怀咏志,历代琴诗、琴曲中这样的作品很多,阮籍的咏怀诗,嵇康的广陵绝唱,白居易、苏东坡等人的赞琴诗,均把琴当作君子之德的一个物化符号来看待。
关于古琴对琴德与人德的磨炼滋养将在问题二中论述。
3、琴境与意境
何谓琴境?白居易有《清夜琴兴》诗言:“月出鸟栖尽,寂然坐空林。是时心境闲,可以弹素琴。清泠由木性,恬澹随人心。心积和平气,木应正始音。响余群动息,曲罢秋夜深。正声感元化,天地清沉沉。”[24]这可以说是对于琴境的一个最好的描写。以我的理解,所谓琴境,就是古琴艺术所形成的意象和意境。
中国传统艺术与美学以追求审美意境为理想。所谓意境,用宗白华先生的话说就是:“意境是造化与心源底合一。就粗浅方面说,就是客观的自然景象和主观的生命情调底交融渗化。……艺术的境界,既使心灵和宇宙净化,又使心灵和宇宙深化,使人在超脱的胸襟里体味到宇宙的深境。”[25]古琴艺术的琴境,正是在使心灵和宇宙净化与深化这一点上,与中国艺术的最高理想“意境”相互契合。也正因为如此,宗先生也举了唐代诗人常建的《江上琴兴》来说明艺术(琴声)这种净化和深化的作用。[26]这种描写古琴琴境之超然空灵的琴诗还很多,比如阮籍的《咏怀诗其一》:“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薄帷鉴鸣月,清风吹我襟。孤鸿号外野,翔鸟鸣北林。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比如唐代吴筠的《听尹炼师弹琴》:“至乐本太一,幽琴和乾坤。郑声久乱雅,此道稀能尊。吾见尹仙翁,伯牙今复存。众人乘其流,夫子达其源。在山峻峰峙,在水洪涛奔。都忘迩城阙,但觉清心魂。代乏识微者,幽音谁与论。”比如唐代杨衡的《旅次江亭》:“扣舷不有寐,皓露清衣襟。弥伤孤舟夜,远结万里心。幽兴惜瑶草,素怀寄鸣琴。三奏月实上,寂寥寒江深。”比如清代刘献廷的《水仙操》:“天行海运旋宫音,万象回薄由人心。移情移性琴非琴,刺舟而去留深林。海水汩没鸟哀吟,余心悲兮无古今,援琴而歌泪淫淫!”等等。从这些琴诗中均可见出那种经由琴声对心灵的洗涤与净化而实现的对人生透彻领悟与对暂时性的时空的超越,从而把握永恒的宇宙之道。
我们知道,审美对象所引发的审美感兴有不同的层次,并非都能够达到使心灵和宇宙净化与深化的意境的高度。这一方面取决于欣赏者的心境(他的修养、学识、境遇、年纪、情绪等方面都会有影响),另一方面也在于艺术作品的感染力(能否引起欣赏者的情感活动与心灵互动)。古琴无论是在历史上还是在今天,都应该说是阳春白雪、曲高和寡的艺术,它不仅对于演奏者,同时对于欣赏者,包括演奏的时机、环境,都有很高的要求[27]。从某种意义而言,古琴是带有一定哲理性的深沉艺术,惟其如此,它也更能够把人引入形而上的审美意境层次。这可以从内容与形式两个方面来理解。
首先,从内容上说,古琴琴境的形成既与其深厚的文化内涵有关,同时也与其本身的艺术创作与审美欣赏特点有关。琴曲、琴歌的形成正如唐人王昌龄所总结的“三境”(物境、情境、意境)那样,大多是:“遇物发声,想象成曲,江出隐映,衔落月于弦中,松风嗖飗,贯清风于指下,此则境之深矣。又若贤人烈士,失意伤时,结恨沉忧,写于声韵,始激切以畅鬼神,终练德而合雅颂,使千载之后,同声见知,此乃琴道深矣。”[28]琴曲、琴歌基本上可以分为三种,即:描写自然景物和人们触景生情的(物境),诸如《高山流水》、《平沙落雁》、《潇湘水云》、《碧涧流泉》、《梅花三弄》等;描写现实生活中人们的各种悲欢离合境遇的(情境),诸如《阳关三叠》、《龙翔操》、《关山月》、《渔樵问答》、《大胡茄》、《屈子问渡》等;描写人们喜怒哀乐之心理情结的(意境[29]),诸如《墨子悲丝》、《忆故人》等。严澂《琴川谱汇序》写出了琴曲意象的多姿多彩:“奏《洞天》而俨霓旌绛节之观;调《溪山》而生寂历幽人之想;抚《长清》而发风疏木劲之思;放《涂山》而觏玉帛冠裳之会;弄《潇湘》则天光云影,容与徘徊;游《梦蝶》则神化希微,出无入有。至若《高山》意到,郁嵂冈崇;《流水》情深,弥漫波逝,以斯言乐,奚让古人?”[30]无论其内容如何,共同的特点是通过琴声来表现出古人心灵与宇宙自然相通的意象与意境。这其中既包括对于自然景物的再现与描绘,给人回归山水天地的自在逍遥;也包括对于人生悲欢离合种种经历的刻画与表现,给人对人生与社会的回味反思。最终实现对暂时性、表面性的现实生活的超越,获得一种大彻大悟后物我两忘的宁静心态。
其次,从形式上说,古琴的桐木丝弦及完全用手指操缦的特点,给予它的琴声一种回归自然的平实味道。一般人对此并不理解喜欢,反而认为其音色较为单调乏味,甚至一曲都不能听到曲终,自然很能体味到其中变化无穷、余音绕梁的美妙韵味。清代祝凤喈在《与古斋琴谱补义·按谱鼓曲奥义》中写道:“琴曲音节疏、淡、平、静,不类凡乐丝声易于说耳,非熟聆日久,心领神会者,何能知其旨趣。……初觉索然,渐若平庸,久乃心得,趣味无穷。……迨乎精通奥妙,从欲适宜,匪独心手相应,境至弦指相忘,声晖相化,缥漂渺渺,不啻登仙然也。”[31]他从操缦与聆听的角度说明古琴艺术的审美特点,尽管其音色似乎不像其他乐器那样优美悦耳,然而其疏、淡、平、静的特色正是使人心返朴归真的途径,如果只是图一时的感官快乐,不能耐心持久,那只会感觉索然平庸,很难心领神会,得其妙趣无穷;而一旦静下心来,把握了操缦的奥妙,达到心手相应、弦指相忘、声晖相化的境界,就会真正体验到那种超然物外、恍若登仙的美妙境界。
由此可以看出,第一,古琴琴境的形成不是轻而易举的,如果不能理解琴道,没有修好琴德,很难达到高深美妙的琴境,所以说,琴道、琴德、琴境三者可以说是相辅相成的。元代陈敏子在《琴律发微·制曲通论》中表达了这个看法:“姑以琴之为曲,举其气象之大概,善之至者,莫如中和。体用弗违乎天,则未易言也。其次若冲澹、浑厚、正大、良易、豪毅、清越、明丽、缜栗、简洁、朴古、愤激、哀怨、峭直、奇拔,各具一体,能不逾于正乃善。若夫为艳媚、纤巧、噍烦、趋逼、琐杂、疏脱、惰慢、失伦者,徒堕其心志,君子所不愿闻也。”
第二,正如上面陈敏子所说,古琴的琴境除了这种至高的形而上的意境外,同时也还有各种不同的具体表现。徐止瀛《溪山琴况》的二十四琴况中,既有和、远、古、逸、淡、雅这样较为抽象玄妙的琴境,也有丽、亮、洁、润、健、圆、坚、宏、细、轻、重、迟、速这类较为具体可感之境,这些不仅是操琴要求,同时也因之而达到一种审美的体验。所以,古琴琴境的达到既非轻而易举,也非高不可攀,关键在于能否体会琴道,能否保持琴德。此外,所谓琴境或者说是古琴艺术的审美意境,最重要的是内在之情与在外景物的真切结合,故是离不了“情”的,其感人,其净化,其深化,都缘“情”而生。乐史与琴史中“雍门周为孟尝君鼓琴”的经典故事,足以说明古琴艺术的感染力。大多数琴诗也是操琴或听琴之士因琴生情、感怀兴寄而写下的。如欧阳修《赠无为军李道士》所表现的听琴意境:“无为道士三尺琴,中有万古无穷音,音如石上泻流水,泻之不竭由源深。弹虽在指声在意,听不以耳而以心。心意既得形骸忘,不觉天地白日愁云阴。”[33]常建与白居易可谓唐代最擅长写琴诗的,他们的琴诗往往是从听琴入境,在琴声中体味高深玄远的意味,达到物我两忘的意境。比如常建的《张山人弹琴》:“君去芳草绿,西峰弹玉琴。岂推丘中赏,兼得清烦襟。朝从山口还,出岭闻清音。了然云霞气,照见天地心。玄鹤下澄空,翩翩舞松林。改弦扣商声,又听飞龙吟。稍觉此身妄,渐知仙事深。其将炼金鼎,永矣投吾管。”白居易的《对琴待月》:“竹院新晴夜,松窗未卧时。共琴为老伴,与月有秋期。玉轸临风久,金波出雾迟。幽音待清景,唯是我心知。”
二、鼓琴:文人修身的过程
古琴之所以倍受古代文人士大夫喜好,除了其琴道、琴德、琴境为其所重外,更在于习琴操缦有助于修身养性,成君子之德,也就是说,鼓琴是被当作一种修身的过程看待的,刘向《说苑·修文》言:“乐之可密者,琴最宜焉,君子以其可修德,故近之。”[34]鼓琴之所以有助于修身,可以从下面几个方面来分析。
1、丰富的文化内涵
古琴不仅在琴制上凝聚了中国古人哲理性的思想,而且古琴的琴歌、琴曲创造也大多具有深刻的文化内涵,每一首琴歌、每一段琴曲均有其动人心弦,教化心灵的故事由来。如果说人类历史上有什么音乐流传最久,至今仍然能够体会其上古生命力之意蕴的话,当非古琴莫属。按各种不同琴谱记载流传至今的各个历史时期的琴曲大约三千余首,其内容丰富,意象广阔,凡象事、绘景、抒怀、寄情、写境,触物而心动者,皆可入缦成曲。按元代陈敏子《琴律发微·制曲通论》中的说法:“汉晋以来,固有为乐府辞韵于弦者,然意在声为多,或写其境,或见其情,或象其事,所取非一,而皆寄之声。……且声在天地间,霄汉之籁,生喦谷之响,雷霆之迅烈,涛浪之舂撞,万窍之阴号,三春之和应,与夫物之飞潜动植,人之喜怒哀乐,凡所以发而为声者,洪纤高下,变化无尽,琴皆有之。”[35]进一步,就琴曲之创制讲,桓谭《新论》曰:“琴有《伯夷》之操。夫遭遇异时,穷则独善其身,故谓之‘操’。《伯夷》操以鸿雁之音。……《尧畅》,达则兼善天下,无不通畅,故谓之‘畅’。”[36] 朱长文《琴史》中也记载上古琴曲的由来,尤其说明了为何琴曲多以“操”、“畅”来命题:“古之琴曲和乐而作者,命之曰‘畅’,达则兼济天下之谓也;忧愁而作者命之曰‘操’,穷则独善其身之谓也。”[37]可见琴曲是君子在不同境遇下的心情写照。从流传琴曲中“操”多于“畅”这点看,大多数琴曲均为古人身处逆境之作,故更易引发人们感慨,也更具有励志教化的作用。从先古帝王的《舜操》、《禹操》、《文王操》、《微子操》、《箕子操》、《伯夷操》,到大诗人韩愈填辞的《拘幽操》、《越裳操》、《别鹤操》、《残形操》、《龟山操》、《将归操》、《履霜操》、《岐山操》、《猗兰操》、《雉朝飞操》,到历代流传的《水仙操》、《陬操》、《获麟操》、《古风操》、《龙朔操》、《龙翔操》、《仙翁操》、《遁世操》、《醉翁操》、《升仙操》、《列女操》等等,每一首琴曲都有一段感人肺腑的故事。正如唐代薛易简《琴诀》所言:“故古之君子,皆因事而制,或怡情以自适,或讽谏以写心,或幽愤以传志,故能专精注神,感动神鬼。”
除了琴曲外,琴歌也大多具有教化道德作用,据《史记》载,孔子为了备王道,成六艺之教,曾将“诗三百”都创为琴歌:“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颂之音。礼乐自此可得而述,以备王道,成六艺。”
中国传统文艺与美学思想历来倡导“文以载道”、“寓教于乐”,古琴琴曲、琴歌的丰富内容及其所承载深厚的文化内涵,使其成为古人陶冶性情,自我升华的最好的投向,也是其以情感人,教化他人最好的老师。嵇康在《赠秀才入军诗其五》中吟颂道:“琴诗自乐,远游可珍。含道独往,弃智遗身。寂乎无累,何求于人?长寄灵岳,怡志养神。”唐代方干的《听段处士弹琴》也赞道:“几年调弄七条丝,元化分功十指知。泉迸幽音离石底,松含细韵在霜枝。窗中顾兔初圆夜,竹上寒蝉尽散时。唯有此时心更静,声声可作后人师。”正由于古琴琴曲、琴歌有如此丰富的内容和丰厚的内涵,故君子习琴之目的绝不单单是掌握琴曲的指法,熟记琴曲的曲谱,能够娴熟地操缦,更重要的是对琴曲内容的理解,对其中所包含的先贤精神的体认,进一步由每首琴曲所营造出的高深意境,达到自我品味的提升与德行的锤炼。
2、含蓄的艺术特点
桓谭《新论》中说:“八音之中,惟丝最密,而琴为之首。琴之言禁也,君子守以自禁也。大声不震哗而流漫,细声不湮灭而不闻。”说出了古琴音质音色的特点,这种含蓄的艺术特点,与中国古人所崇尚的中庸和谐精神相符,故也是古琴艺术受到士大夫钟爱的原因之一。
(1)琴声含蓄而具音乐感召力
古琴琴声不大,具有非张扬性、内敛性的特点,因而适合于自赏,不适合表演,从而自古以来古琴的演奏往往被看作是知音之间心与心的交流,伯牙、钟子期的故事也成为千古美谈。唐人王昌龄的《咏琴诗》赞颂了古琴声色的魅力:“孤桐秘虚鸣,朴素传幽真。仿佛弦指外,遂见初古人。意远风雪苦,时来江山春。高宴未终曲,谁能辨经纶。”
古琴琴声的含蓄得益于其音质特点,所谓音质,指的是乐器所发出的音响的物理效果,根据乐器的构造与演奏方式不同,音质也不相同。在民乐弦乐器中,诸如琵琶、扬琴、古筝等发音铿锵响亮却延时较为短促,二胡等发音虽绵长婉转却不够清亮。相比之下,只有古琴的音质可以说是刚柔相济,清浊兼备,变化丰富,意趣盎然,虽含蓄却充满了表现力与感染力。古代文人士大夫钟爱古琴也正是看重它的声音古朴悠扬,音质绵长悠扬,意蕴余味无穷,其极具感召力的特点。王充《论衡·感虚篇》中说:“传书言:‘瓠芭鼓瑟,渊鱼出听;师旷鼓琴,六马仰秣。’或言:‘师旷鼓《清角》,一奏之,有玄鹤二八,自南方来,集于廊门之危;再奏之而列;三奏之,延颈而鸣,舒翼而舞,音中宫商之声,声吁于天。平公大悦,坐者皆喜。’”[41]都是说明古琴强大的感染力,于自然可以令六马仰秣,玄鹤延颈,于人事可以观古人圣心,体先哲圣德,养今人之志。陈敏子《琴律发微》中也说:“夫琴,其法度旨趣尤邃密,圣人所嘉尚也。琴曲后世得与知者,肇于歌《南风》,千古之远,稍诵其诗,即有虞氏之心,一天地化育之心可见矣,矧当时日涵泳其德音者乎?[42]所以,正如朱长文《琴史》所言:“古之君子,不彻琴瑟者,非主于为己,而亦可以为人也。盖雅琴之音,以导养神气,调和情志,掳发幽愤,感动善心,而人之听之者亦恢然也。”[43]古琴古朴的声音(当时所用为丝弦,其所发出的声音不象今天的钢丝弦这样刚亮),绵长的韵味,既有象物拟声的描绘(如流水),更有抒情写意的表现(如用吟、猱、绰、注等指法写意表情),更重要的是它贴近自然的声音,可以同时将操缦与聆听之人引入一种化境,即使并非知音也同样容易为之感动:“而丝之器,莫贤于琴。是故听其声之和,则欣悦喜跃;听其声之悲,则蹙頞愁涕,此常人皆然,不待乎知音者也。若夫知音者,则可以默识群心,而预知来物,如师旷知楚师之败,钟期辨伯牙之志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