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喜功、急功近利是杨红卫行为方式的特点。云南省纪委的通报说,“杨红卫任州长期间盲目上项目、铺摊子、搞政绩工程”,“致使国家和人民利益受到严重伤害”。一位在楚雄任职过的领导干部痛心地说:“多少年积累的底子都给杨红卫糟蹋了。”楚雄州一度在全国30个民族自治州里综合实力位居第二,但现在已经被远远甩在后面。目前楚雄全州政府负债高达140多亿元,其中州本级财政负债接近50亿元,凡是能够抵押的都被杨红卫抵押了,甚至包括州委州政府的办公大楼。
其次是为人做事狂妄。在与别人谈话中,喜欢以“我”代表“州委州政府”,喜欢自己一个人是主角,滔滔不绝,全然不管别人的感受,这是与杨红卫比较熟悉人士的感受。在与云南省一位厅长座谈时,在工作讨论中发生分歧,他竟然拂袖而去。他躺在沙发上就给班子成员安排工作。他28岁任县长,42岁任州长,“仕途”上一路顺风顺水,尤其两年前原楚雄州委书记因病不能正常视事后,他成了事实上的“一把手”,使他狂妄的特点更加暴露无遗。
狂妄使他淡漠、淡忘了组织纪律要求。有两个云南政界传为笑谈的故事:一个是,虽然组织并没有考虑过让他当州委书记,但他见到省委领导就会迫不及待地报告:“领导,我已经给你选好州长了”;另一个是今年年初新州委书记到任,在他代表州领导作表态发言时,他脱稿而讲:“我也想当州委书记,组织让谁当谁就能当”。众皆愕然。
这种淡漠和淡忘使他对纪检部门很反感。有一年云南省委巡视组到县区巡视,他就很不高兴地说:“这些巡视组人员是不是没事做,怎么又来了。”几年前楚雄州纪委在连续查了几个案后他认为影响了楚雄经济发展和楚雄形象,很不高兴,公开说:“再查,我断了你们的财政供应。”在这次查办牵涉他本人的腐败窝案时,他甚至要求公安局长去查办案人员,“怎么他们来了这里,我们盗窃案这么多。”
他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事”。为了办事,他甚至把法律视同儿戏,公然践踏法律的底线。楚雄州禄丰县德钢技改项目是杨红卫力主推进的一个政绩工程项目,也是一个项目违规、土地违法的项目,但在国土资源部通过卫星监测发现并明令停工后,他一意孤行要求“一分钟也不能停”。据统计,杨红卫违法违规签批的土地有135宗,总面积高达127平方公里,大约相当于楚雄州10个县市城区的总和。在班子成员不同意违规批土地时,他豪气冲天:“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来批。”
虽然杨红卫经常高调声明自己“行得端正,廉洁方面没有问题”,但查处结果表明,狂妄和无畏惧之心使他在贪腐之途也走得很远。因为权钱交易关系,他甚至不找依据就大笔一挥来个“借改拨”,免除了一家私营企业6000万元的债务。云南省纪委查明,杨红卫担任楚雄州委副书记、州长期间,在楚雄州工程建设招投标、房地产项目开发、矿场资源开发、企业融资借款,企业股权收购等过程中,利用职务便利,为他人谋取利益,先后收受贿赂人民币1011.09万元、美元13.8万元、港币3万元、澳元1万元、贵重物品折合人民币95.98万元,其中单笔最高受贿就达330万元人民币。
三是穷尽能事狂欢。在杨红卫的主要违纪事实中,“吸食毒品”尤其引人关注,他因此又被称为“吸毒州长”。据了解,杨红卫吸食的毒品名叫“卡苦”,是由鸦片里面提取的汁液混合多种植物制成,外形与烟丝相似,通常放在水烟筒上抽。杨红卫吸食毒品一年多时间,有固定的吸毒地点和供货人,同他一块吸毒的还有今年落马的楚雄州原副州长吕琳麟。为他们提供毒品和吸毒场所的老板均已抓获。
生活作风腐化是杨红卫的又一“表现”。他与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和社会上多名女性保持不正当两性关系,办公室、宿舍均成为他淫乱的场所。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妻子也多次换情人,办案人员在他家里的保险柜里还搜出了他妻子与情人的假结婚证。
杨红卫还有一个“习惯”是经常纵情饮酒,喝得酩酊大醉。他喝酒有不小的知名度,倒不是他酒量如何了得,更主要爱喝,高兴了要喝,生气了也要喝,有客人要喝,没客人也要喝,往往还要把自己喝多,借着酒兴发号施令。
权力观的扭曲与价值观的背离
大学毕业后,杨红卫先后任过乡长、团州委书记、县长、州委秘书长、州委副书记等职。客观上说,追求上进、勤奋工作、开拓创新的精神一度很受人称道,也有不少的实绩。为何他会蜕变为狂热、狂妄和狂欢的状态?参与查案人员和一些熟悉情况人员认为,除了个人性格特征、大环境影响等因素外,是发展观的迷失、权力观的扭曲和价值观的背离。
发展观的迷失。作为一州之长,杨红卫口头上也会说科学发展观,也在说发展要全面协调可持续,要以人为本,但更多时候他要求的是“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热衷的是“大项目带动大发展”。办案人员和接受采访的干部群众认为,杨红卫的发展观是因为他政绩观的偏差。在他看来,高增长、大项目的发展才是政绩,有政绩才能升迁。
尤其是原州委书记生病不能正常视事后,杨红卫一门心思就想做出成绩快速接任书记,才会疯狂地上一些“纸上谈兵”的大项目,全然不顾现实条件和群众的接受理解程度。这才会出现大家都知道行不通的项目,他会不顾一切“强势推进”。
可以佐证的是,在狂热推进这些不切实际、劳民伤财的政绩工程和形象工程中,他有个兴奋点,那就是开发商与“上面”的头头脑脑有联系,能帮助他“升迁”。专案人员查实,他“强势推进”的几个大项目的开发商正是“吃准”了他的这一心态,在影影绰绰给他“画个饼”后,他就“官”令智昏甘心为老板批地批钱,生怕得罪老板。
权力观的扭曲。熟悉内情的一些领导干部认为,由于纪律意识淡漠,杨红卫在楚雄州的履行职责、行使权力中已经“走得太远”,骄横霸道,目空一切,无所畏惧,甚至超出党的纪律和国家法律的范畴。
云南德胜钢铁有限公司搬迁技改项目是一个典型。这个200万吨钢铁产能的项目没有任何合法手续,州里并没有权力审批,但杨红卫强令州级有关部门违法审批通过,如州发改委批准了项目备案,州环保局通过了环境影响评价。去年12月,楚雄州政府违法批准了591亩临时用地的审批手续。“省里都没有权力批的项目,州里居然就擅自批了。”杨红卫的胆大妄为令省纪委专案组瞠目结舌。
专案组还调查发现,德钢公司申报的是搬迁技改,实际上根本没有搬迁,而是以4万元一亩的低价占了1868亩土地,其实厂房建设只要几百亩,还有一些土地公司准备用来开发房地产。
他对权力的迷信和迷恋从一个故事中可见一斑。他任团州委书记时,虽然按处级干部待遇他可以分到一套房子,但州委办公室负责人考虑他还是单身汉,就没有分房子给他。他找到州委办公室负责人理论未果,他狠狠地说:“我会长大的”。不曾想几年后他果然回到州委任秘书长,那位州委办公室负责人无奈提前退休。
价值观的背离。办案人员和熟悉内情的一些人士认为,杨红卫的所言所行是其价值观发生偏差的表现。
他甚至迷信起“风水”。据办案人员介绍,有个“风水先生”称楚雄城东的一座塔,镇住了外来交流干部的官运,为了改变这个不吉利的风水,杨红卫听信风水先生胡诌,决计要在青山嘴水库边修建一座200多米高的观音菩萨像,还搞了一个奠基仪式。有“风水先生”说州政府门口的体育馆“冲”了风水,对州政府官员有碍时,他立马要求拆除体育馆。广为流传的一个事例是,他不辞万里从河南请一位高位截瘫的“风水先生”到楚雄指点风水,为以示敬重,让一位县长一起抬这位风水先生。